讀王小波的《愛你就像愛生命》
導(dǎo)語：王小波是幽默的睿智的，同時更也是深情的。
讀王小波的《愛你就像愛生命》一
愛你就像愛生命。這本書我是帶著點不好意思看完的。
要說看得真有點晚，因為我一貫信奉人的幸福始終是“自給自足”的，幸福是不可言說的事情，你怎么能夠告訴別人你有多幸福歡愉呢?因為，那畢竟是一種非理性癲狂狀態(tài)啊。所以，在一定意義上可以這么說，情話往往等同于癡話、傻話、甚至毫無道理的蠢話。被愛的人和旁觀的他人看到都要發(fā)瘋的，前者是甜蜜得發(fā)瘋，后者是肉麻得發(fā)瘋。
所以我要告訴你的是，作為一個旁觀者，這本書真的有點肉麻，你準(zhǔn)備好了嗎?
他說：
“你好哇，李銀河。”
“你說的話我記住了。我將來一定把我的本心拿給你看。為什么是將來呢?啊，將來的我比現(xiàn)在好，這一點我已經(jīng)有了把握。你不要比我把我的壞處告訴你。請你原諒這一點男子漢的虛榮心吧，我會在暗里地把壞處去掉。我要自我完善起來，為了你我要成為完人。”
“什么樣的靈魂就要什么樣的養(yǎng)料。”
“你不要覺得這話肉麻，真話不肉麻。”
“人們不懂應(yīng)當(dāng)友愛、愛正義、愛真正美的生活，他們就是畸形的人，也不會有太崇高的智慧”
“你說我這個人還有可原諒的地方嗎?我對你做了這樣的壞事你還能原諒我嗎?我要給你唱一支好聽的歌，就是我這一次猜忌是最后的一次。我不敢怨恨你，就是你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都不怨恨。我把我整個的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它真討厭，只有一點好，愛你”
“我愛你愛到不自私的地步。就像一個人手里一只鴿子飛走了，他從心里祝福那鴿子的飛翔。你也飛吧。我會難過，也會高興，到底會怎么樣我也不知道。”
“我心里很不受用，寂寞的好象大馬路上的一棵歪脖子樹。”
“你知道嗎，郊外的一條大路認(rèn)得我呢。有時候，天藍(lán)得發(fā)暗，天上的云彩白得好像一個凸出來的拳頭。那時候這條路上就走來一個虎頭虎腦、傻乎乎的孩子，他長得就像我給你那張相片上一樣。后來又走過來一個又黑又瘦的少年。后來又走過來一個又高又瘦又丑的家伙，渙散的要命，出奇的喜歡幻想。后來，再過幾十年，他就永遠(yuǎn)不會走上這條路了。你喜歡他的故事嗎?”
“我想我現(xiàn)在了解你了。你有一個很完美的靈魂，真像一個令人神往的錦標(biāo)。對比之下我的靈魂顯得有點黑暗。”
“誰也救不了別人的靈魂， 要是人人都有個不休不止的靈魂才好呢。我真希望我的靈魂像你說的，是個源泉，永遠(yuǎn)汲取不干(當(dāng)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希望我的“自我”永遠(yuǎn)“滋滋”的響，翻騰不休，就像火炭上的一滴糖。”
“因為什么都不是愛的對手，除了愛。”
“我會不愛你嗎?不愛你?不會。愛你就像愛生命。”
“一想起你，我這張丑臉上就泛起微笑。”
“只希望你和我好，互不猜忌，也互不稱譽(yù)，安如平日，你和我說話像對自己說話一樣，我和你說話也像對自己說話一樣。說吧，和我好嗎?
“我和你好像兩個小孩子，圍著一個神秘的果醬罐，一點一點地嘗它，看看里面有多少甜。”
你看，這么熱切和直白，傻乎乎的，好像姑娘明天就不跟他好了似的。可是，又肉麻得異乎尋常地真誠。還豐盈而歡愉，干凈、深刻、自由而寬廣，富含激情和創(chuàng)造性，充滿未被平淡生活毀壞的奇跡，這該有多好?
愛情，是乏味人生的一場美好意外。我們曾經(jīng)都孤零零的，后來一不小心就被另一個人的磁力吸引。愛的力量那么強(qiáng)健，以至于當(dāng)這件小小的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人們灰撲撲的人生一下子開始發(fā)光了。
弗洛姆認(rèn)為，人人都有怦然心動和陷入心醉神迷的感情的可能性�？墒�，眾所周知，如何保有愛的韌度和亮度，卻是世間最艱難的工程。
有人說“愛既取決于對象，也取決于能力。”前者表明，愛不可能靠一個人的力量來完成的。據(jù)說莎翁說過這樣的話：“多愛愛自己/是膽怯的小動作/如果愛的話/無論他怎樣轉(zhuǎn)動/都會愛/要么就不夠得上愛了”記得當(dāng)時我跟告訴我這句話的姑娘說，這是偉人說的白癡話。最動人的愛永遠(yuǎn)都不會是獨角戲。當(dāng)然想象力過于豐盛，自我的愛情信仰過于強(qiáng)悍的人，比如《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里的那個女人就不提了，她是異數(shù)，她一個人的愛情韌度和豐滿度能抵得上整整一個交響樂團(tuán)，試問一般人可以這樣嗎?而關(guān)于后者，弗洛姆認(rèn)為，“愛情是那些具有創(chuàng)造性和成熟性格的人的一種能力”
而實際上兩個人的愛能有多深厚和堅韌，一定意義上要看兩個人的性格、趣味、人格、精神力量的內(nèi)涵、寬度、高度等各個方面的吻合度有多高。普通的雙方結(jié)合如純粹是感官或者感性上的吸引，這個是不能長久的，無論開始的時候能夠引發(fā)多么激烈的感情，隨著時光的消逝，也會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倦怠、淡漠甚至反感這樣的負(fù)面情緒。但如果兩個人的思想、品味等各方面都有廣泛、深邃而持久的碰撞，就會在時光的硬性淡化定律發(fā)揮作用的時候，用另外一種更高意義的指引使生活保鮮。
趙汀陽認(rèn)為：“幸福和公正是關(guān)于生活的兩條不可商量的先驗原理，是全部生活的兩個基本價值，其他所有的價值都無非是幸福和公正的具體表現(xiàn)。”而愛是幸福這個基本價值領(lǐng)域里的最高價值。而幸福這個人生意義的實現(xiàn)需要激情和想像力的參與，并且幸福來自于創(chuàng)造性的生活(趙汀陽的原話是幸福只能來自創(chuàng)造性的生活)。對創(chuàng)造性的重視方面趙汀陽和弗洛姆不謀而合，而實際這確實是拯救愛之殤的神奇魔法。
我想我們沒有人能夠否認(rèn)，平凡才是生活的本來面目。生活并不具備驚天動地的維度，它本身就是傳奇的反義詞，是庸�，嵭嫉耐x語。它擁有不可操控的力量，并且最善于的事情就是：把激情轉(zhuǎn)化為平淡庸常。比如，你每天在路上行走，一定常常見到這幅場景，無數(shù)個他的曾經(jīng)靚麗光彩的她，穿著灰體恤休閑褲跟那個賣菜大媽拼命較勁兒：你這顆大白菜多少錢一斤，便宜一毛錢行不行。
而人生中讓人心生倦怠和疲憊之處，其實也必然需要一些光芒和希望。尼采認(rèn)為：“在世界上到處存在一種愛的延續(xù)。在延續(xù)中，兩個人的渴求指向另一種新渴求，指向共同的更高的目標(biāo)，即位于他們上空的理想。”
位于上空的理想......理想這個詞是日益模式化、快餐化、利益化的標(biāo)準(zhǔn)產(chǎn)品——現(xiàn)代人謹(jǐn)慎觸碰的東西，它的范疇很廣，可以指特定的事物，也可以是抽象的一個理念，但在相當(dāng)大程度上和人的意義和精神價值相關(guān)聯(lián)。他需要創(chuàng)造去改變和實踐。
我想沒有人能夠否認(rèn)，最好的愛，在平淡讓其不停向下墜落的同時，總是有更高的指引。也許是理想，也許是真，也許是善，也許是美。
而人生的好處在于，隨著年華增長，動物性的特質(zhì)會日益走向衰敗和消亡，精神特質(zhì)和人格特質(zhì)可以不停豐厚、智性和開闊。每個人都是被這兩條線牽著走，在前者越走越窄越悲觀的同時，后者也有越走越寬越海闊天空天高云淡的可能性。其實我想人人都不想和便宜的大白菜共度一輩子，面對這世界的種種骯臟、愚蠢、傷害和界限，沒有哪一個人不在內(nèi)心深處試圖尋找出口和宣泄。
小波的愛還有這些寬廣和動人之處：
“為什么在路上就高興呢?因為活了還要死。兩個人在一起不孤單。 要走好長的路呢。走長路兩個人好。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你愛我嗎?你要教我好，教我去愛大家。你答應(yīng)么?”
“我對好多人懷有最深的感情，尤其是對你。”
我相信，最好的愛是人生的蜜糖，消解生之陰郁和虛弱的良好解藥，是促使個人和世界和解的絕佳良方。保羅 奧斯特曾在《月宮》中說，愛是“唯一能阻止人墜落的東西”，將使“內(nèi)在的`高墻戲劇性地瓦解，孤獨的中心受到震蕩。”同時也能讓人走出充滿不安和焦慮充滿孤獨感的自我封閉的世界，走向更廣闊的天地。
還是弗洛姆，“如果我確實愛一個人，那么我也愛其他的人，我就會愛世界，愛生活。如果我能對一個人說’我愛你‘，我也應(yīng)該可以說’我在你身上愛所有的人，愛世界，也愛我自己。’”
而因愛滋生的喜悅宜人的光芒總是能夠讓人對許多事情心生溫柔情懷。這個時候，你不僅愛那個人，甚至你更愛這個世界。是啊，因為，他因她的存在，在人間社會獲得了更加優(yōu)美的價值。她也是如此啊。
他們的愛，無論是小波持續(xù)多年未見沖淡的深情，還是李銀河對小波肉體消解之后永未消逝的深情，其純度、濃度、精神深度和持久度，愛情晶體的每一個側(cè)面，都值得一唱三嘆。
這本書我打了五星，雖然小波像個初戀的傻男孩般的直白和急切，還有李銀河的滿篇贊譽(yù)，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審美。但其實根本就無關(guān)緊要。真實對于虛構(gòu)的意義正在于此：一千個美好的虛構(gòu)故事也抵不上一個真實的故事帶給你的力量那么多。
所以，有時候你還真的不得不感謝：原來世間仍有這么好的愛。
讀王小波的《愛你就像愛生命》二
初識王小波，是在《黃金時代》，那個在云南下鄉(xiāng)的王二和陳清揚的故事，而讓我真正理解其內(nèi)心世界，卻正是《愛你就像愛生命》。周國平評論王小波說：“他的文章寫得恣肆隨意，非常自由，常常還滿口諧謔，通篇調(diào)侃，一副頑皮相。如今調(diào)侃文字并不罕見，難得的是調(diào)侃中有一種內(nèi)在的嚴(yán)肅，鄙俗中有一種純正的教養(yǎng)，這正是我讀他的作品的印象。”
《愛你就像愛生命》是王小波生前唯一的一本書信集，更確切的說，是他寫給李銀河(其妻)的情書集。其中不乏男女二人的情愫纏綿，山盟海誓。深沉卻一點都不顯得肉麻、做作。王小波與李銀河把柏拉圖式愛戀完整展現(xiàn)了在世人面前，在這越發(fā)麻木的社會中，這種純精神式的戀愛是值得每個人去認(rèn)真體悟的。當(dāng)世人都在買房、買車的困惑中掙扎時，我覺得這本書是你們愛情觀最好的洗禮。
這本書卻不同于王小波一眾“時代”里的深度和內(nèi)涵，顯得直白而質(zhì)樸。因為是跟心愛的人在溝通吧。這反倒讓我有種作為偷窺者的心虛。不過偷窺就偷窺吧，斯人已逝，就讓他的靈魂多伴我一時也好。
不像別人看到的滿腔柔情，愛意綿綿，在王二的這幾十封情書里我看到的只是一個面對著愛情內(nèi)心滿是忐忑，甚至緊張不安的認(rèn)真的傻大個兒。不得不說一句，這和我初戀的感覺出奇的像。“有時我感覺身在一個迷霧中的小島上，感到你就在前方，我便一聲呼號‘愛，愛呵'。這聲‘愛呵'，便是你啊。”“你快回來吧!這些日子里我總是自己發(fā)問道：‘李銀河快回來了吧?快回了吧?’”“又及：你快回來吧，我又要瘋了。”這種滋味，怕是每對愛人都嘗過吧!我說的是愛人，不是情侶，是愛。女人碰到愛情就沒智商?男人怕是也一樣。或者說，愛情需要智商?物質(zhì)需要。
王二自詡“愁容騎士”，和唐吉訶德一樣。李銀河知道這點。但她也知道，王二的愁容是不肯向她表露半分的。即便有，也是開心的愁容。“我是一只駱駝。”他如此傾訴道，“我說過的話是不會反悔的�？晌沂侵艺\的啊。我怎么使你相信呢?我難道會為了一點口舌之爭就生起氣來，就是你那么難過也無動于衷嗎?我是那么壞嗎?”
李銀河做的序里寫到：“…陰陽兩隔，人生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既然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短暫，上帝為什么要讓它存在?既然再美好的花朵也會枯萎，再美好的愛情也會湮滅，上帝為什么要讓它存在?
沒有人能給我一個答案。
也許根本就沒有答案。”
而王小波在《愛你就像愛生命》中寫到：“我是愛你的，見面就愛上了。我愛你到不自私的程度。就像一個人手里一只鴿子飛走了，他從心里祝福那鴿子的飛翔。你也飛吧。我會難過，也會高興，到底會怎么樣我也不知道。”我想，這話值得讓很多情場中的男女細(xì)細(xì)回味品讀。
愛情的問題怎么可能會有盡頭呢?一切總歸起來都是謎。能讓人回憶的只有濃郁到結(jié)晶的愛，堪比生命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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